契诃夫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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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阅读经历里，契诃夫始终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这种诱惑不是浅层次的，而是深入到我灵魂和骨髓里的一种极具震撼力的强烈诱惑。它驱使我一次次反复不停地拿起那两本分为上下两册的《契诃夫小说选》认真阅读，从中得到关于文学、人生、社会以及艺术的丰富营养。
　　契诃夫出身卑微，是一个小人物。在沙皇统治下的十九世纪中晚期那样一个时代，偌大一个莫斯科城，几乎没有他的生路。在经历了家道中落和多年各种贫穷生活的折磨煎熬后，在亲戚朋友帮助下，他才进入莫斯科大学医学系学医，毕业后在莫斯科近郊的伏斯克列辛斯克和兹威尼哥罗德等地行医。这使他有机会广泛接触了工人、农民、地主、官吏、教师、市民、小职员、车夫等社会各阶层各式人物，既扩大了视野，又丰富了生活见识，为他日后弃医从文、写出那一篇篇震古烁今的杰出文学作品打下坚实基础。
　　契诃夫不喜欢讲冗长乏味的故事。他的每篇小说都非常巧妙地截取生活中一个生动片段，文字精短，大部分只有千把两千字。最长的中篇小说《第六病室》也不过两三万字。但在这些精短的文字中，却蕴藏着极为丰富深刻的思想内涵和强大批判力度。病态的莫斯科社会、官僚们的势利、官场的腐败、政客们的无聊、小公务员们的丑态、贫穷无依的小人物们的垂死挣扎……都被他用那把木刻似的巨笔入木三分地刻划出来，向社会发问，为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们呐喊，曾使多少统冶者畏惧，使多少“生存无计，求告无门”的小人物们欢欣。
　　大凡任何一个伟大的作家，都把反映社会、民生作为自己创作的第一要务。有了这样一个立足点和出发点，他们才会时刻关注社会、民生，用生命体验来描绘现实中的一切，力求使每篇（部）作品都具有振聋发聩、惊世骇俗的力量。契诃夫终其一生都是社会、民生的代言人，所以他的每篇作品都具有这种神奇的效果。《变色龙》中，那位叫奥丘梅洛夫的警官，当别人说从木柴厂里窜出来的那条狗是穷人家的时，他火冒三丈，发誓要将它治死。而当别人说那条狗是警长家的时，他则脸色陡地一变，说要好好保护它，一副势利小人的嘴脸跃然纸上。《万卡》中，那位年仅九岁的孩子万卡，为了糊口被送到莫斯科一个靴匠铺里当学徒，他在这里既得不到“人”的待遇，又举目无亲。为了见到远在乡下唯一的亲人祖父，只好在梦中与他相会，人生的残酷与无奈完全显现。《苦恼》中，那个成天在白雪飘飞的大街上辛辛苦苦赶车的老人姚纳，因没钱给儿子看病，眼睁睁看着爱子死去，悲痛异常，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似的想把自己的苦恼向别人说说，以减轻内心的痛楚，可哪一个人也不愿意听。夜里，他只好独自对着牲口倾诉。人情的冷漠、世态的炎凉淋漓尽致地被表现出来。难怪英国当代著名女作家曼斯菲尔德在读了这篇小说后非常激动感慨地说：“我愿意将莫泊桑的
全部作品换取契诃夫的一个短篇。”可见这位文学大师超越国界、超越民族的感染力。
　　契诃夫在这个世界上只生活了短短４４年。他与鲁迅、卡夫卡、欧·亨利等生命也都很短暂的文学大师一样，没为我们留下什么长篇巨著，只留下一些中短篇作品。可谁能否定他们在人类文学史上所具有的独特价值？谁又能动摇他们在人类文学史上所占有的独特位置？
    他们那一篇篇不朽的作品早已成为全世界公认的经典，与时间永恒、与日月同辉……

契诃夫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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