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脊轩就是归有光

项脊轩就是归有光

　　　　　　　　　　　――《项脊轩志》文意新解

归有光是明代中叶著名散文家，字熙甫，号项脊生，江苏昆山人。他和王慎中、茅坤、唐顺之合称唐宋派。清朝姚鼎认为，归有光是唐宋八大家和桐城派之间的桥梁性人物，他承袭了唐宋古文运动，开启了清代的桐城派。也许正是应验了那句“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归有光9岁能文，却并没有顺利进入仕途。35岁时，他收拾旧作，写下了回忆性文章《项脊轩志》，不少品评文章中称它为一篇记事抒情性文章，通过追怀三代，抒发感慨。但细读文章，你会发现它是一篇托物言志的抒情散文。

托物言志是指通过描写客观事物，寄托、传达作者的某种感情、抱负和志趣。在散文中，要弄清作者表达自己对生活感悟的方式是借景，是托物，还是对人事的回忆并不难，关键把握全篇的感情基调，理清文章脉络，体会作者感情的历程。在这类散文中，作者所借之物是他表达感悟的外壳，这个物早已不再是原来简单的物，它被作者人格化了，是某种精神、某类人物的象征。

既是“托物言志”，首先要找到所托之物。一般来说，这类散文的标题通常会提示象征之物。找准所托之物，这是我们把握主旨的第一步，也是理解文章的前提条件。教材中有这么一种解释，归有光的远祖归道隆曾经居住在太仓县项脊泾，归有光不仅把“项脊”用作了自己的书斋名，而且自己的别号也是“项脊生”。这一方面我们可以理解成轩名有追念祖先的意思，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归有光从小就有远大志向，要博取功名，光宗耀祖。从他钟意的“项脊”两字字面看，归有光年轻时即立下了博取功名，要成为家族顶天立地的脊梁的重志。

    托物言志中“物是贯穿全文的线索，《项脊轩志》中小屋成了全文思想感情的一个绾结，成为抒发作者内心感受的一个触发点。无论写景、叙事或抒情，看来似乎信手拈来，散漫无章，但实际上都与项脊轩息息相关，由状物而怀人到表达自己的志向，三者融为一体，这正是托物言志散文表现手法中组织材料、安排结构的一大特点。本文中注入了作者全部感情的便是那个小阁子，那个小阁子见证了归有光的人生路。这是一个百年历史的已经破败的老屋，而归有光也是出生于一个有百年历史的官宦人家，现正处于破败之路；小轩原本并不是书屋，当归有光束发读书轩中时，正是他决心振兴家族之际，项脊轩便也重新修葺，去除了缺点，出现了清新之景。小轩景色宜人，使归有在小轩中吟啸长歌，他既有百年小轩在他手下出现新景而自得，也隐约有天将降大任唯我担当的自傲，虽然只修了一间，但将来是值得期待的。家道没落，家族不是发展壮大，向外扩张，而是内部割据。这更加深了他要勤奋读书考取功名的念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改变家族的面貌，才会有新的气象出现。而老祖母赠象笏的殷切期待，更坚定了他的志向，才会让他今日回想起来，长号不自禁。

    小轩周围景物历经变迁，而归有光成长中也有许多坎坷，幼年丧慈母、青年时有负祖母重托、中年时丧爱妻，这些人、这些永远印在了小轩中，也永远印在了归有光的心间。当他对仕途心灰意冷时，小轩也逐渐破败下去，直到他做了举人后，才又将小轩重新修葺。项脊轩的新、败也是归有光的兴败。

从这个意义上讲，项脊轩是归有光，归有光便是项脊轩。陶渊明、刘禹锡的陋室，寄托了陶与刘超然世外，沉醉于个人小天地中，可归有光的小轩却是他立志功名的象征。

再从文章布局上看，教材中删去了“项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怀其余清台。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陇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在原来的教参和现在的《教师教学用书》中，都理解成“作者以坎井之蛙自喻，自我解嘲”，“和盘托出自己生不得志的感慨”，以此认为与全文感情色彩不相符合。如果以托物言志这个角度来看，这一段恰恰说明了归有光的“志”。小轩确实比不上那些高楼广厦，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应试的失利尚没有打击他的年少气盛，他对明天的“奇景”满怀自信。面对失利的结局，归有光也许自嘲地将自己比作为井穴之蛙，但他却以历史著名的蜀清、诸葛亮自喻，希望最终达到功成名就，扬名天下。小轩几遭劫难而不坏，是神的佑护，其实在归有光的心里，神佑护的不也是他吗。小轩历经磨难，历时百年仍然保持，归有光何尝不想像这个小轩一样，虽然有太多的悲依然永不言败，保持志向，在青史中留名。

从历代散文家重视的结尾看，本文结笔“庭中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更是点出了托物言志的特点。枇杷树给曾给小屋带了活力、生机，妻子还与枇杷树一起种下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株树不种在中闺、厅堂，而是种在了项脊轩前，他的妻子不也是将这个小轩当作归有光，把自己当作那个枇杷树吗？树衬托了屋，屋有了树更显精神，李乐薇在《我的空中楼阁》中也是这样阐释“屋”的。

按照林纾的说法，这篇课文“有‘轩’字为主人翁”。（《春觉斋论文》）。如果以托物言志的角度来理解全文，更能理解归有光苦苦追求功名的喜与悲，更深入地走进明代散文大家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