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之际的魏阉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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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之际的魏阉小说,
《梼杌闲评》还强烈提示读者:宦官为患,魏忠贤并非始作俑者。小说刚开始,就着意叙写魏忠贤随钦差程士宏清查矿税之事,为下文魏阉之猖獗,作了富有时代特征的铺垫。程士宏是司礼监掌朝田太监的外甥,“九卿科道官因要交结他母舅,故此与他往来”。田太监死后,程士宏又用一百个金元宝贿赂殷太监,谋得清查矿税的美差。一路狐假虎威,任意施为。据史载,万历二十七年的五天之内,搜括的矿税商税就达二百万两。小说痛斥道:“当路豺狼已不禁,又添虎豹出山林。东南膏血诛求尽,谁把沉冤报九阍?”《梼杌闲评》之写魏阉之祸,不只限于对个人品质的谴责,更将批判锋芒指向封建专制极端强化的产物——厂卫制度。魏忠贤初得皇帝欢心,头一个要求就是掌握东厂,凭恃凌驾于封建法律之上的特种权力,市井无赖的魏忠贤方得残戮忠贤,播乱朝政。扬州知府刘铎题诗吊熊廷弼,魏忠贤诬以“诅咒大臣”,刑部司官明知冤枉,“只因巡捕同镇抚司都把供词做杀了”,只得拟个“律应绞监候秋后处决”,谁知大拂忠贤之意,还叫依律另拟。众司官烦恼道:“拟绞已是冤屈,旨上叫依律另拟,有甚律可依?怎么再重得?”小说还对厂卫的“法外加刑”作了沉痛控诉。魏忠贤拿杨涟、左光斗交锦衣卫严审,摆下的刑具是:“红绣鞋步步直趋死路,琵琶刑声声总写哀音。仙人献果,不死的定是神仙;美女插花,要重生须寻玉帝。”据《明史》卷七十三《刑法志》载:“其最酷者曰琵琶,每上,百骨尽脱,汗如雨下,死而复生,如是者两三次,荼酷之下,何狱不成。”这种对现实的如实描写,彻底打破了一般小说先写世界清平、国泰民安,继写奸佞专权、祸国殃民,最后写清除奸佞、世界复归清平的旧格局。
《梼杌闲评》突破了忠奸斗争的简单模式,表现了对广大民众的关心和同情。书中写官校捉拿杨涟,“出来好生无状,见有司便上坐,过驿站拣马匹,要折夫,索常例,一路上凌虐官府,打骂驿丞,骚扰已极”;魏忠贤巡视口外,竟将猎户五六千人杀死,齐上关来献功,作者愤怒地指控杀良冒功的罪行:“无端生事害良民,赢得功勋诓帝廷。可惜含冤边外骨,年年溅血洒长城!”在“大嚼充饥奸贼脑,横吞解渴谗臣血”的的思想支配下,大胆地倾注对奸佞的切齿痛恨和对百姓深切同情。为此,作者着意塑造了一批为民请命、敢于抗上的清官形象。如扬州知府颜茂暄,闻说内官来诈取钱粮,道:“卑府宁可以命与他,若要扰害百姓,实难从命。”作者甚至虚构了武昌兵备道冯应京策划的声势浩大的民变。据《明史纪事本末》卷三十五《矿税之弊》载:“(万历)二十九年二月……己丑,武昌兵备道冯应京参陈奉十逆大罪,逮至京,下于理,削籍。……三月,武昌民变,逐陈奉。奉列兵杀二人,匿楚府中,命甲骑三百馀,射死数人,伤二十馀人。奉喻月不敢出,众执奉左右六人,投之江。奉自焚其公署门。事闻,谪知府王禹声、知县邹尧弼为民。”武昌民变,本在冯应京被逮之后。冯应京虽曾捕治陈奉爪牙,且抗疏列其十逆大罪,但并未策动民变,倒是因其就逮激起民变时,“应京囚服坐监车,晓以大义,乃稍稍解散”(《明史》卷二百三十七士《冯应京传》),使民变归于平息。《梼杌闲评》大胆地以虚构手法,塑造了冯应京这一民变策划者的高大形象。当他访得程中书(影射陈奉)的罪恶后,即禀报抚院道:“本道却有一法可以治之,俟行过方敢禀闻。”在巧妙地征得抚院的默许后,便取十数面白牌,以朱笔写道:“钦差程士宏凌虐有司,诈害商民,罪恶已极,难以枚举……本道不能使光天化日之下,容此魑魅横行。凡尔商民,可于某日齐赴道辕,伺候本道驱逐。”在冯应京的指挥下,“一声炮响,岸上一面白旗一展,只见江上无数小船望大船边蜂拥而来。……忽又听得一声炮响,岸上江中一齐动手,把五六号大船登时打成齑粉,把程中书捆起送上岸来,馀下人听其随波逐流而去”。冯应京的做法大快人心,连抚院都以为是“鼓大勇以救商民”的盛举,当众官议拟以“程士宏暴虐商民,以致激变,冯参政救护不及”为之开脱时,冯应京却道:“始而不能御虎狼以安百姓,既又饰浮词以欺君,罪不胜诛。只求大人据实立奏,虽粉骨碎身亦所不辞。”只此一语,即把冯应京大智大勇、敢作敢当的品格,突现纸上。
《梼杌闲评》复以酣畅淋漓的笔墨,讴歌了市民的斗争,充满了浓烈的时代气息。作品多次描绘商品经济的繁荣景象,如山东临清,“是个十三省的总路,名曰大码头。商贾辏集,货物骈填,更兼年丰物阜,三十六行经纪,争扮社火,装成故事。更兼诸般买卖都来赶市,真是人山人海,挨挤不开”;又如蓟州,“经纪人家,本无田产积蓄,只靠客人养生,有客人到,便拿客人的钱使用,挪东补西,如米面酒肉杂货等物,都赊来用,至节下还钱”。商品经济的发展,促使了阶级的分化:官宦人家如魏云卿,“寻下几万银子,有几个机房,都有他的资本”;家人之子吴保安暴发后,希图冒主人的籍子赴考,又交结监院里的人代他帮衬,等等。商品经济的联系性,使以手工业者、小贩、商人为主体的市民,产生了共同的经济要求及反映这种要求的道德观念和政治倾向。当封建统治者的倒行逆施损害他们利益时,便会团结起来进行自发的斗争。杨涟被逮,一路的百姓互相传说道:“可怜杨大人为国除奸,遭此横祸!”经过的各村镇市,人人来看忠臣;周顺昌被逮,以颜佩韦、马杰、沈扬、周文元、杨念如五人为首,苏州市民聚集万馀人,为救周吏部,打死校尉,扯碎驾帖,被小说称为“胸中抱负为荆聂,专向人间杀不平”的英雄,说:“百姓一乱,其功不小”,甚至以诗赞曰:“皇天视听在斯民,莫道黔黎下贱身。曾见一城堪复下,果然三户可亡秦。”作者继承施耐庵、罗贯中开创的关心国家兴衰、人民疾苦,同情支持民众正义斗争的传统,提出了所处时代最重大的社会问题,并以艺术手段作出了自己的评价,这种逼视当代现实的精神,表现了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较之施、罗之借古人酒杯,浇自己块垒,无疑是极大的进步。
从历史小说的文体特征着眼,《梼杌闲评》的艺术成就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得心应手地处理虚实关系,实现了故事情节真实性与传奇性的统一,人物形象鲜明性与丰富性的统一。
《梼杌闲评》“总论”有诗曰:“博览群书寻故典,旁搜野史录新闻。”第三十二回有词曰:“目击时艰,叹奸恶真堪泪滴。”表明作者所“录”的,是有关“时艰”的种种“新闻”。作者对史料不仅极为熟悉,于史料的取舍也比较谨慎,正如邓之诚先生所说:“述忠贤乱政,多足与史相参”[5],如所录杨涟疏参魏忠贤二十四罪,从语句简繁与行文口气来看,比《明史》、《明通鉴》、《明史纪事本末》更接近原文。在一些细节上,如魏忠贤生于戊辰(1568),乳名辰生,天启七年(1627)三月晦日是他六十生辰,就是正史所不载的准确纪录。但作者并没有单纯地据史敷陈,而是在史实基础上进行虚构,以使故事贯通,情节生动。如第二十回“魏监门独力撼张差”,叙除夕之夜,入宫未久的魏忠贤打翻持棍闯宫之张差。据《明通鉴》卷七十五载:万历四十三年(1615)“五月己酉酉刻,有不知姓名男子,持枣木梃入慈庆宫门,击伤守门内侍李鉴,至前殿檐下,为内侍韩本用等所执。”则梃击一案,执张差者为韩本用,但并不排斥魏忠贤身与其事、史书讳言的可能;而“独力撼张差”云云,却确是虚构。由于作了这样的虚构,方使魏忠贤骤得擢用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再如杨涟参劾魏忠贤后,《明史·宦官二》载:“疏上,忠贤惧,求解于韩爌。爌不应,遂趣帝前泣诉,且辞东厂,而客氏从旁为剖析,体乾等翼之。帝懵然不辨也,遂温谕留忠贤,而于次日下涟疏,严旨切责。”小说第三十一回“杨副都劾奸解组”却说刘若愚献谋要忠贤泣诉于帝,李永贞反对道:“上前泣诉,纵洗清身子,皇上也必不肯十分处他们。”魏忠贤便把本按住,迳直批道:“杨涟寻端沽誉,凭臆肆谈,是欲屏逐左右,使朕孤立。著内阁拟旨责问。”小说舍去“泣诉”的细节,更鲜明地突现了魏忠贤专横跋扈的性格。
《梼杌闲评》又十分重视“野史”的搜求和采用,大胆地将整个艺术大厦的骨架,设置在虚构的人事因缘的基础之上。据《明史·宦官二》载,熹宗乳媪客氏与忠贤并有宠,“容氏yin而狠,魏心贤不知书,颇强记,残忍阴毒,好谀。帝深信任此两人,两人势益张”。凭着这一点材料,是难以写出有文学意味的情节来的。《梼杌闲评》巧妙地以一颗明珠贯串客魏的兴衰际遇,构成小说的中心环节:客氏之母梦赤蛇衔珠而生印月;魏忠贤之母从强盗窝中逃出,偿还客氏之珠,聘定印月为媳;魏忠贤十数年后贩布蓟州,宿于侯氏布行,客氏已嫁侯氏子,与魏忠贤暗中相通,赠珠作为忆念;忠贤涿州落难,将珠子典于质库;入宫得志以后,客氏向其索要明珠,翰林冯铨因献珠夤缘入相,故又名《明珠缘》。通过还珠、赠珠、当珠、索珠、献珠的虚构故事,既写出魏、客由微贱到发迹的曲折经历及微妙心理变化,展现了社会各侧面的世情色相。总之,《梼杌闲评》得心应手地用“小说”来统摄“时事”,在“小说”的格局中纳容“时事”的丰富内容;既不排斥虚构,也不将虚构作为一二点缀依附于史实之后,而是让虚构居于全书艺术构思的主导地位,以此来支配统摄作品的情节和人物,这是对《水浒传》和《三国志演义》成功创作经验的发展和突破。
明清之际的魏阉小说
《梼杌闲评》还强烈提示读者:宦官为患,魏忠贤并非始作俑者。小说刚开始,就着意叙写魏忠贤随钦差程士宏清查矿税之事,为下文魏阉之猖獗,作了富有时代特征的铺垫。程士宏是司礼监掌朝田太监的外甥,“九卿科道官因要交结他母舅,故此与他往来”。田太监死后,程士宏又用一百个金元宝贿赂殷太监,谋得清查矿税的美差。一路狐假虎威,任意施为。据史载,万历二十七年的五天之内,搜括的矿税商税就达二百万两。小说痛斥道:“当路豺狼已不禁,又添虎豹出山林。东南膏血诛求尽,谁把沉冤报九阍?”《梼杌闲评》之写魏阉之祸,不只限于对个人品质的谴责,更将批判锋芒指向封建专制极端强化的产物——厂卫制度。魏忠贤初得皇帝欢心,头一个要求就是掌握东厂,凭恃凌驾于封建法律之上的特种权力,市井无赖的魏忠贤方得残戮忠贤,播乱朝政。扬州知府刘铎题诗吊熊廷弼,魏忠贤诬以“诅咒大臣”,刑部司官明知冤枉,“只因巡捕同镇抚司都把供词做杀了”,只得拟个“律应绞监候秋后处决”,谁知大拂忠贤之意,还叫依律另拟。众司官烦恼道:“拟绞已是冤屈,旨上叫依律另拟,有甚律可依?怎么再重得?”小说还对厂卫的“法外加刑”作了沉痛控诉。魏忠贤拿杨涟、左光斗交锦衣卫严审,摆下的刑具是:“红绣鞋步步直趋死路,琵琶刑声声总写哀音。仙人献果,不死的定是神仙;美女插花,要重生须寻玉帝。”据《明史》卷七十三《刑法志》载:“其最酷者曰琵琶,每上,百骨尽脱,汗如雨下,死而复生,如是者两三次,荼酷之下,何狱不成。”这种对现实的如实描写,彻底打破了一般小说先写世界清平、国泰民安,继写奸佞专权、祸国殃民,最后写清除奸佞、世界复归清平的旧格局。
《梼杌闲评》突破了忠奸斗争的简单模式,表现了对广大民众的关心和同情。书中写官校捉拿杨涟,“出来好生无状,见有司便上坐,过驿站拣马匹,要折夫,索常例,一路上凌虐官府,打骂驿丞,骚扰已极”;魏忠贤巡视口外,竟将猎户五六千人杀死,齐上关来献功,作者愤怒地指控杀良冒功的罪行:“无端生事害良民,赢得功勋诓帝廷。可惜含冤边外骨,年年溅血洒长城!”在“大嚼充饥奸贼脑,横吞解渴谗臣血”的的思想支配下,大胆地倾注对奸佞的切齿痛恨和对百姓深切同情。为此,作者着意塑造了一批为民请命、敢于抗上的清官形象。如扬州知府颜茂暄,闻说内官来诈取钱粮,道:“卑府宁可以命与他,若要扰害百姓,实难从命。”作者甚至虚构了武昌兵备道冯应京策划的声势浩大的民变。据《明史纪事本末》卷三十五《矿税之弊》载:“(万历)二十九年二月……己丑,武昌兵备道冯应京参陈奉十逆大罪,逮至京,下于理,削籍。……三月,武昌民变,逐陈奉。奉列兵杀二人,匿楚府中,命甲骑三百馀,射死数人,伤二十馀人。奉喻月不敢出,众执奉左右六人,投之江。奉自焚其公署门。事闻,谪知府王禹声、知县邹尧弼为民。”武昌民变,本在冯应京被逮之后。冯应京虽曾捕治陈奉爪牙,且抗疏列其十逆大罪,但并未策动民变,倒是因其就逮激起民变时,“应京囚服坐监车,晓以大义,乃稍稍解散”(《明史》卷二百三十七士《冯应京传》),使民变归于平息。《梼杌闲评》大胆地以虚构手法,塑造了冯应京这一民变策划者的高大形象。当他访得程中书(影射陈奉)的罪恶后,即禀报抚院道:“本道却有一法可以治之,俟行过方敢禀闻。”在巧妙地征得抚院的默许后,便取十数面白牌,以朱笔写道:“钦差程士宏凌虐有司,诈害商民,罪恶已极,难以枚举……本道不能使光天化日之下,容此魑魅横行。凡尔商民,可于某日齐赴道辕,伺候本道驱逐。”在冯应京的指挥下,“一声炮响,岸上一面白旗一展,只见江上无数小船望大船边蜂拥而来。……忽又听得一声炮响,岸上江中一齐动手,把五六号大船登时打成齑粉,把程中书捆起送上岸来,馀下人听其随波逐流而去”。冯应京的做法大快人心,连抚院都以为是“鼓大勇以救商民”的盛举,当众官议拟以“程士宏暴虐商民,以致激变,冯参政救护不及”为之开脱时,冯应京却道:“始而不能御虎狼以安百姓,既又饰浮词以欺君,罪不胜诛。只求大人据实立奏,虽粉骨碎身亦所不辞。”只此一语,即把冯应京大智大勇、敢作敢当的品格,突现纸上。
《梼杌闲评》复以酣畅淋漓的笔墨,讴歌了市民的斗争,充满了浓烈的时代气息。作品多次描绘商品经济的繁荣景象,如山东临清,“是个十三省的总路,名曰大码头。商贾辏集,货物骈填,更兼年丰物阜,三十六行经纪,争扮社火,装成故事。更兼诸般买卖都来赶市,真是人山人海,挨挤不开”;又如蓟州,“经纪人家,本无田产积蓄,只靠客人养生,有客人到,便拿客人的钱使用,挪东补西,如米面酒肉杂货等物,都赊来用,至节下还钱”。商品经济的发展,促使了阶级的分化:官宦人家如魏云卿,“寻下几万银子,有几个机房,都有他的资本”;家人之子吴保安暴发后,希图冒主人的籍子赴考,又交结监院里的人代他帮衬,等等。商品经济的联系性,使以手工业者、小贩、商人为主体的市民,产生了共同的经济要求及反映这种要求的道德观念和政治倾向。当封建统治者的倒行逆施损害他们利益时,便会团结起来进行自发的斗争。杨涟被逮,一路的百姓互相传说道:“可怜杨大人为国除奸,遭此横祸!”经过的各村镇市,人人来看忠臣;周顺昌被逮,以颜佩韦、马杰、沈扬、周文元、杨念如五人为首,苏州市民聚集万馀人,为救周吏部,打死校尉,扯碎驾帖,被小说称为“胸中抱负为荆聂,专向人间杀不平”的英雄,说:“百姓一乱,其功不小”,甚至以诗赞曰:“皇天视听在斯民,莫道黔黎下贱身。曾见一城堪复下,果然三户可亡秦。”作者继承施耐庵、罗贯中开创的关心国家兴衰、人民疾苦,同情支持民众正义斗争的传统,提出了所处时代最重大的社会问题,并以艺术手段作出了自己的评价,这种逼视当代现实的精神,表现了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较之施、罗之借古人酒杯,浇自己块垒,无疑是极大的进步。
从历史小说的文体特征着眼,《梼杌闲评》的艺术成就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得心应手地处理虚实关系,实现了故事情节真实性与传奇性的统一,人物形象鲜明性与丰富性的统一。
《梼杌闲评》“总论”有诗曰:“博览群书寻故典,旁搜野史录新闻。”第三十二回有词曰:“目击时艰,叹奸恶真堪泪滴。”表明作者所“录”的,是有关“时艰”的种种“新闻”。作者对史料不仅极为熟悉,于史料的取舍也比较谨慎,正如邓之诚先生所说:“述忠贤乱政,多足与史相参”[5],如所录杨涟疏参魏忠贤二十四罪,从语句简繁与行文口气来看,比《明史》、《明通鉴》、《明史纪事本末》更接近原文。在一些细节上,如魏忠贤生于戊辰(1568),乳名辰生,天启七年(1627)三月晦日是他六十生辰,就是正史所不载的准确纪录。但作者并没有单纯地据史敷陈,而是在史实基础上进行虚构,以使故事贯通,情节生动。如第二十回“魏监门独力撼张差”,叙除夕之夜,入宫未久的魏忠贤打翻持棍闯宫之张差。据《明通鉴》卷七十五载:万历四十三年(1615)“五月己酉酉刻,有不知姓名男子,持枣木梃入慈庆宫门,击伤守门内侍李鉴,至前殿檐下,为内侍韩本用等所执。”则梃击一案,执张差者为韩本用,但并不排斥魏忠贤身与其事、史书讳言的可能;而“独力撼张差”云云,却确是虚构。由于作了这样的虚构,方使魏忠贤骤得擢用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再如杨涟参劾魏忠贤后,《明史·宦官二》载:“疏上,忠贤惧,求解于韩爌。爌不应,遂趣帝前泣诉,且辞东厂,而客氏从旁为剖析,体乾等翼之。帝懵然不辨也,遂温谕留忠贤,而于次日下涟疏,严旨切责。”小说第三十一回“杨副都劾奸解组”却说刘若愚献谋要忠贤泣诉于帝,李永贞反对道:“上前泣诉,纵洗清身子,皇上也必不肯十分处他们。”魏忠贤便把本按住,迳直批道:“杨涟寻端沽誉,凭臆肆谈,是欲屏逐左右,使朕孤立。著内阁拟旨责问。”小说舍去“泣诉”的细节,更鲜明地突现了魏忠贤专横跋扈的性格。
《梼杌闲评》又十分重视“野史”的搜求和采用,大胆地将整个艺术大厦的骨架,设置在虚构的人事因缘的基础之上。据《明史·宦官二》载,熹宗乳媪客氏与忠贤并有宠,“容氏yin而狠,魏心贤不知书,颇强记,残忍阴毒,好谀。帝深信任此两人,两人势益张”。凭着这一点材料,是难以写出有文学意味的情节来的。《梼杌闲评》巧妙地以一颗明珠贯串客魏的兴衰际遇,构成小说的中心环节:客氏之母梦赤蛇衔珠而生印月;魏忠贤之母从强盗窝中逃出,偿还客氏之珠,聘定印月为媳;魏忠贤十数年后贩布蓟州,宿于侯氏布行,客氏已嫁侯氏子,与魏忠贤暗中相通,赠珠作为忆念;忠贤涿州落难,将珠子典于质库;入宫得志以后,客氏向其索要明珠,翰林冯铨因献珠夤缘入相,故又名《明珠缘》。通过还珠、赠珠、当珠、索珠、献珠的虚构故事,既写出魏、客由微贱到发迹的曲折经历及微妙心理变化,展现了社会各侧面的世情色相。总之,《梼杌闲评》得心应手地用“小说”来统摄“时事”,在“小说”的格局中纳容“时事”的丰富内容;既不排斥虚构,也不将虚构作为一二点缀依附于史实之后,而是让虚构居于全书艺术构思的主导地位,以此来支配统摄作品的情节和人物,这是对《水浒传》和《三国志演义》成功创作经验的发展和突破。
明清之际的魏阉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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